伊斯坦布尔小贩到“新苏丹”：埃尔多安的逆行经济学与中东野望

1954年，伊斯坦布尔一个清晨。街头巷尾的叫卖声里，有个少年提着一篮子芝麻圈，眼神不服输。他姓埃尔多安，祖上格鲁吉亚人，这在当地茶馆里偶有人嘀咕，“这孩子哪像咱们突厥人？”可谁也没想到，他会成为后来让整个土耳其都不得不抬头看的那个人。

他小时候脾气倔得很。老邻居回忆过，有次有个地痞想赖账买糖果不给钱，小埃直接撸起袖子就干了。“那股狠劲儿，从小就有。”家里穷，但他骨子里的自信仿佛和家境无关。后来上了大学，一脚踏进政治圈，在青年分支活动得风生水起。

1980年，还不到三十岁，他混进了繁荣党。这党主张政教合一，在当时算是敢想敢说的一撮人。不过第一次选议员栽了跟头，八年后才熬成伊斯坦布尔市长。当时这个城市乱糟糟的，自来水断断续续、垃圾堆积如山、交通堵得能让你怀疑人生。他硬是把这些事一点点捋顺：修管道、建垃圾处理厂、桥梁高速拉了一串。这些事儿在本地老人嘴里一直传，说“谁治好了伊斯坦布尔，就能管好全土耳其。”

其实这话不是空穴来风。君士坦丁堡，这块地方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——拜占庭、奥斯曼，到现在都绕不开它。有一次，我去大巴扎买手工铜壶，大爷边擦壶边念叨：“当年凯末尔也从这里开始折腾出名堂，现在轮到这个小贩出身的人。”

世纪之交，国家陷入危机。一帮政客扯皮扯到天亮还没结果，而民众早已心灰意冷。这时候埃尔多安创立正发党，一路高歌猛进。从2002年连赢三届大选，到2014年第一个全民直选总统，都像踩着鼓点一样精准。他自己曾经半开玩笑说：“我只相信两样东西，一个是我的直觉，一个是民意。”这种底气，不知是不是年轻时挨饿练出来的。

不过，要说最让外界看不懂他的，还属他的经济操作。有一年春节回老家，我叔在电视前骂骂咧咧：“降息抗通胀？这是哪门子的歪理！”其实早期刚上台的时候，他确实靠市场化改革搞活了一阵经济，把国企私有化卖给私人资本。据《金融时报》旧档案记载，那几年GDP涨势喜人，可背后的代价没人细算：能源、电信这些原本养家的产业被甩卖出去，只换来短暂红火。

最魔幻的是2021—2023这一波降息潮。当别国央行拼命加息遏制通胀，他反手连续降利率，把基准利率砍到8.5%。据《哈贝特克报》专栏作家的形容，“就像冬天非要穿短裤出门，说这样更健康。”结果呢？面包涨两倍，鸡肉四倍，上班族租房连吃饭都成问题。我表哥去年去伊兹密尔打工，说工资还没付完房租，人已经快饿瘦了。而普通家庭存款缩水得厉害，有老太太攒了一辈子的嫁妆金首饰，都抵不上今年买菜的钱数目大。

但如果以为他只是埋头折腾国内，那真低估这位总统的小算盘。在许多村落酒馆谈天，总有人讲起2015年的那场接见——16名士兵装扮各朝武士列队迎宾，好似奥斯曼帝国重现江湖。其实土耳其内部一直存在一种“帝国情结”，不少老人至今念叨昔日疆域辽阔、“我们可是统治过阿拉伯和巴尔干的人”。而埃氏本人对凯末尔世俗路线始终心存芥蒂，多次推动宗教政策倒退，比如深夜禁酒令，还有圣索菲亚大教堂改回清真寺，据文化部退休职员讲，当初文件下达当天，全城宗教人士几乎彻夜未眠庆祝。

除了国内变法，更大的棋局是在中东泥潭伸手插足。不止一次公开支持叙利亚反对派，也试图影响库区事务。据《阿纳多卢通讯社》披露，在最近戈兰高地事件后，其外交官团曾秘密协调周边部族武装，对抗以色列势力渗透。而且对于黑海沿岸突厥语民族，比如加告兹人的自治诉求，也总爱插上一脚，本地史学者艾登教授调侃，“他们动辄用‘历史责任’做借口，其实还是权力扩张心理作祟。”

西方怎么看待这一切？欧洲议会会议纪要曾出现一句颇具讽刺意味的话：“苏丹归来了，不过换了现代西装。”法国媒体甚至绘制漫画，将他画成骑马持弯刀的新奥斯曼领袖，被批评威权倾向愈演愈烈。但国内一些保守派却觉得，这才是真正属于土耳其人的强硬姿态。我去年碰见个出租车司机，自豪拍胸脯道：“我们终于不用再看欧美脸色吃饭！”

现实远比故事复杂。今年春天走访卡帕多奇亚山区村庄，一位老农递给我烤玉米时轻声感慨，“过去皇帝时代再苦也是一家亲，现在光鲜热闹都是电视上的事，我们只盼明天还能种田喂饱娃娃。”翻阅旧报纸角落新闻，还有流亡海外异见者写信控诉言论受限、人身安全难保；可同一天，《萨巴赫日报》首页又是一片繁荣景象，新机场、新公路、新项目层出不穷，两幅画面交错出现，让人分辨真假难如登月寻星辰。

故事最后没有什么高潮收尾。有一年夏末黄昏，我陪父亲散步经过昔日希腊区废弃宅院，他突然问我：“你说将来这里还会不会变样？”没人知道答案，只剩下晚风吹过葡萄藤叶沙沙响，好像千百年来什么都变，又什么都没变过罢了。（部分数据参考《金融时报》《哈贝特克报》《阿纳多卢通讯社》等公开资料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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